吳尊賢文教公益基金會的部落格

慈善觀念出現新趨勢

──慈善家紛紛投入新聞業的重建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胡元輝 

台灣與全球許多國家的新聞業都面臨重大衝擊，此一衝擊不單源自於科技發展，亦非全然導因於經濟衰退，但毫無疑問的，傳統以廣告為主要收入來源的財團新聞業經營模式已出現挑戰。

身處於台灣的閱聽眾，對於這場大變化的感受或許各不相同。有人只是看到報業內容的萎縮，有人則是感嘆電視新聞的貧乏，甚至也有的人比較關心網路新聞的品質，這些都是值得注意的事實，但也都只是此場劇變的某個側面，甚至是它的表面。問題的核心之一，毋寧是新聞業營運模式如何重建的大課題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在這場挑戰極大、出路未明的重建過程中，逐漸浮現出一條慈善家參與新聞業的新路向。特別是在美國，近些年來已有許多慈善家重新思維慈善工作的意義，他們發現新聞業的好壞不只影響民主政治的運作，甚至直接衝擊到慈善服務的推動。例如地方與社區服務的推動，需要有媒體作為資訊傳遞的平台，溝通討論的場域，以及監督運作的機制，但是新聞媒體經營上的困頓，已經直接衝擊到地方或社區新聞的質與量。

為了讓慈善工作能夠在健全的社會中推動，一些民間的基金會與慈善家們紛紛投入新聞業的重建行列。包括山德勒、卡內基、吉拉德、凱瑟等的個人與家族型基金會，以及聖地牙哥、大紐海芬、大聖路易斯之類的社區基金會，大家都動了起來，參與支持各類型非營利、低營利的新創新聞事業。據美國「基金會中心」(Foundation Center)去年的統計指出，美國基金會對媒體的慈善捐助總計已達4億1千萬美元。

在這個新興的非營利新聞業經營模式中，調查報導網站的相繼成立，是其中一個特別受到注目的現象。由於調查報導被認為是花錢多、耗時多，成本效益不划算的新聞類型，許多商業媒體因而大量減少專職調查報導的記者，有的媒體甚至把剛得到普立茲新聞獎的記者裁掉，藉以降低虧損。體認調查報導乃新聞業核心價值的慈善家們，因此特別投入調查新聞業的重建，連得兩屆普立茲新聞獎的全國性網路媒體《ProPublica》，以及同樣得獎連連的加州地方型調查報導網站《Voice of San Diego》，便是其中的顯例。

《Voice of San Diego》是由加州創業投資家布茲‧伍利(Buzz woolley)於2004年所推動成立，伍利以地產與科技生意致富，住在該州聖地牙哥郡已40年，原以學校教育為其慈善事業的重心。他在1986年成立私人與家庭性質的吉拉德基金會(Girard Foundation)，迄今已付出數百萬美元推動聖地牙哥郡K-12(從幼稚園到12年級)教育的改革。但是，他明確的感覺到聖地牙哥住民已因新聞業的衰退及壟斷，無法擁有充分而多元的好資訊，來幫助他們做出公共事務的決策，經與曾在報界長期服務的朋友尼爾‧摩根(Neil Morgan)討論後，決定推出一個建置費用比較低，卻符合時代趨勢的網路媒體。

以深度及調查報導為主要內容的《Voice of San Diego》，如今已從最初的4人發展成十餘位編採人員的新聞組織，加上志工及自由寫手的協力，亦已成為聖地牙哥不可或缺的資訊來源。《Voice of San Diego》奉為圭臬的座右銘是，只報導能比別人做得更好，或是別人不會報導的題材，在此一準則的引導下，該網站曾因揭發退休金與紅利醜聞，迫使政府展開犯罪調查，官員辭職下台。《Voice of San Diego》的非營利營運模式，也已成為後來許多同類型網站的學習對象。

相較於地方性的《Voice of San Diego》，以全國事務為著眼點的《ProPublica》網站，其建置過程就顯得更為傳奇。《ProPublica》是由山德勒基金會(Sandler Foundation)所資助成立的網路媒體，山德勒基金會則是由曾任金色西部金融公司(Golden West Financial Corporation)共同執行長的赫伯特‧山德勒(Herbert Sandler)與瑪麗安‧山德勒(Marion Sandler)兩夫婦於2006年所成立，當時他們共捐了13億美金給此一基金會。

赫伯特與瑪麗安夫婦何許人也？對於非金融業領域的人而言，或許有所不知，但就美國金融事業來說，可謂赫赫有名、無人不曉，2006年的富比士雜誌將他們列為全球排名第645名的富人。獲得哥倫比亞大學法學博士學位的赫伯特‧山德勒，與太太瑪麗安‧山德勒、大舅子伯納德‧歐雪(Bernard Osher)，於1963年在加州奧克蘭(Oakland)共同創辦了金色西部金融公司，買下後來改名為世界儲蓄銀行(World Savings Bank)的金色西部存款與貸款協會(Golden West Savings and Loan Association)。

他們專注於存款業務，並成功發展出可調整利率的住宅抵押貸款(adjustable mortgages)，加上成功的經營，使公司業績蒸蒸日上，2006年將公司賣給美聯銀行(Wachovia Corporation)時，售價約為240億美金，擁有10%左右股權的山德勒家族變現約得24億美金，但他們在交易之前就決定捐出13億成立山德勒基金會。該基金會的使命是成為下列事項的催化劑：「強化進步基礎建設、揭露腐敗與濫權、支援脆弱與受傷害的民眾和環境，以及提昇受忽視地區的科學研究。」綜觀該基金會的贊助項目，涵蓋社區改造、環境議題、公民權等領域，的確都是其組織使命的實踐，亦顯露了山德勒夫婦的改革意識。

(作者胡元輝先生 為卓越新聞獎基金會董事長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