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尊賢文教公益基金會的部落格

甘地時代來臨

　　這時的甘地已全心投入政治活動，受到舉世的矚目。他領導印度人使用非暴力來抵抗勢力龐大的大英帝國，舉國上下對他的信任和崇拜到了巔峰。每次出門演講，必有成千上萬民眾把火車和廣場擠得水洩不通，為了見甘地一面，無數的農民、村民長途跋涉趕來。

  　1920年12月的國大黨那普爾年會，通過經修改補充後的甘地不合作決議案，成為活動的總指導路線。

 　 這次年會還通過了甘地起草的新黨章，明確規定黨的鬥爭目標是以和平的合法手段實現自治。這是國大黨第一次把爭取自治明確納入黨章。

　　那普爾年會及加爾各答特別會議使印度進入了「甘地時代」。

　　為表明禁絕洋布、推廣土布的決心，1921年7月，甘地舉行有數千群眾參與的焚燒洋布集會。9月，甘地鄭重宣布，在有生之年，他決定只穿手工紡製的纏腰和披巾。因此，甘地後來慣常的裝束是上身赤裸，下身用一片土布裹住，必要時才搭上一條土布披巾。

　　1921年，英國皇太子愛德華訪問印度。甘地向國大黨建議徹底抵制歡迎王子的所有活動，獲得一致支持。

　　11月17日，愛德華抵達孟買，歡迎場面異常冷清，商店關門歇業，人們足不出門，整個印度變得一片死寂。皇太子氣得臉色發青，總督府立刻命令警察逮捕國大黨的領導人物，包括尼赫魯父子等數十人，只有甘地因找不到確實證據而倖免。

　　抵制皇太子運動成功，1922年召開的國大黨大會決定再次展開不合作運動，並推選甘地為最高領導人。這期間國大黨所領導的不合作運動，迅速蔓延全印度。各地展開激烈的抗稅運動和各種形式的反英運動。

　　據估計，從1921年至1922年1月，大約有數萬人因參加不合作運動被判刑。

不合作運動失控被捕　

　　1922年2月1日，甘地向里丁總督發出最後通牒，要求政府恢復人民的言論、結社、出版等自由，並限7日之內作出政策性宣告，否則將採取若干非暴力抵抗運動。政府2月6日拒絕甘地的要求。

　　不久甘地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。2月5日甘地還在與政府唇槍舌戰時，聯合省的喬利喬烏拉村村民遊行示威，與警察發生衝突。警察開槍射擊，憤怒的群眾縱火燒毀警察局，21名警員喪生。甘地獲悉此事後立即決定取消集體非暴力反抗計畫，撤回對政府的最後通牒。

　　甘地決定從12日起絕食5天以自譴，英國政府反而趁機將他逮捕入獄，判刑6年，印度獨立運動沉寂了好幾年。2年後，甘地因急性盲腸炎釋放。

　　英國為了解印度人的自治能力，1927年由律師賽蒙組成調查委員會，甘地不滿委員沒有印度人。國大黨決定要求英國政府必須在1年內給予印度自治領地位，即刻起草憲法法案。警察又將反對的國大黨領導人士逮捕入獄。

自製食鹽　反英利器

　　看到英國當局這種蠻橫作風，小尼赫魯主張「我們只有再發動一次不合作運動」。尼赫魯希望甘地出來領導，經苦勸後甘地才同意再領導獨立運動。

　　甘地這次用鹽來反英。鹽一直是殖民政府的專賣品，而印度人民需要補充大量鹽分，苛刻的鹽稅使他們負擔吃重。

  　向歐文總督申請廢止鹽稅遭拒，甘地便堅定的說：「我們從現在開始，不再買高稅的英國鹽……我們要自己製鹽！」

　　1930年3月12日清晨，甘地帶領78名非暴力信徒，從真理學院出發，徒步前往384里外的丹地海灘撈海鹽製造販賣，反抗食鹽法。沿途村民手捧鮮花，跪在兩旁，虔誠等候聖雄從身邊走過。已60歲的甘地拄著竹杖，沿途號召人民不要服從食鹽專營法。世界各地報紙都在頭版通欄刊登甘地撈鹽的照片。

　　還沒走完1天路程，甘地的行進就受到全印度人的熱烈支持，每個城市、村落，人們高喊：「我們不要買英國的鹽！我們要自己製鹽！」甘地24天後到達海灘，4月6日開始破壞食鹽法。

　　甘地走到海灘上，拾起了一把鹽，民眾結隊跟到海灘收鹽粒，加工製成食鹽。在沿海各地，甘地的支持者製成海鹽，分發給民眾，私鹽在各地公開銷售。

獄中絕食 為賤民爭權

　　印度人不再買英國公賣的鹽，英國製的一概不買，英國商人損失慘重。5月4日午夜，甘地被30多名荷槍實彈的警察逮捕，押往監獄。

　　逮捕甘地，印度舉國震怒，各地工人開始罷工，市民停止繳稅，英國貨品滯銷。英國見勢不妙，釋放甘地及之前逮捕的尼赫魯父子等領導人士。世界輿論仍不放過英國，英國政府只好召開圓桌會議，討論印度自治問題。甘地代表國大黨與會，會議一無所成。

　　新任總督威靈頓認為國大黨是非法組織，把所有領導人逮捕入獄，甘地自願被捕表示抗議。1932年前2個月，共有3萬人因政治因素被關。

　　1932年，英國當局提出一項新選舉法案，將賤民和普通身分的印度人分開選舉。甘地開始絕食抗議，他不理勸阻，生命日漸垂危，印度的反英情緒日益熱烈。

　　英國人屈服了，只好修改選舉法，刪除賤民分開選舉，經甘地同意後簽署。手無寸鐵人在獄中的甘地，又打勝了光榮的一仗。

退出國大黨

　　甘地在獄中發起「神之子」(他稱賤民為「神之子」)運動。1933年2月，甘地在獄中指導獄外戰友創辦《神之子》週刊。甘地表示，他將以絕食為解救賤民的主要手段。8月絕食獲釋後，甘地聲明他個人將停止非暴力抵抗1年，要奉獻餘生來做好印度獨立的基礎工作：首先廢除階級制度，其次化解印度教徒和回教徒的不和。

　　1934年10月，甘地在國大黨大會所提的各項修正案，多數被修正或保留，甘地決定退黨。國大黨通過決議，停止非暴力不合作運動，參加立法會議選舉。1935年英國政府公布新的印度統治法；1936年訂立新憲法；1937年印度各省實施自治，國大黨在多數省份組織政府。

　　1939年9月1日，歐戰爆發。3日，英國對德宣戰。印度總督林利斯戈宣布印度進入戰爭狀態，印度要幫助英國對抗德國。甘地會晤總督後，以個人的名義表示他不可能支持戰爭，但出於純人道考慮，他同情英法。10月17日，林利斯戈發表白皮書，拒絕國大黨所提成立戰時責任政府的要求。國大黨表示不支持加入英國戰爭，警告英國它將發動不合作運動。

　　國大黨工作委員會授權甘地，準備必要時發動非暴力不合作運動。1940年5月，英法節節敗退，邱吉爾上台。局勢的變化使國大黨內主戰派急於和英國妥協，甘地仍堅持反對任何形式的直接參戰，只能用非暴力對付外來侵略。7月3日，甘地還建議英國人以非暴力方式與納粹對抗。

　　國大黨工作委員會當天決定不能接受甘地的極端非暴力立場，會後甘地宣布引退。

復出領導非暴力反抗

　　邱吉爾政府的作為使甘地與國大黨重歸於好。8月8日，總督林利斯戈發表聲明，拒絕國大黨7月底所提以戰後獨立為條件的建議。國大黨領導階層的幻想破滅，全印委員會9月決議請甘地恢復領導該黨。

　 　9月底，甘地兩度與總督林利斯戈會談破裂。10月，甘地向工作委員會宣布他的「個人非暴力抵抗運動」行動方案，爭取宣傳反戰的言論自由。

　　開始發表反戰演說後，政府實行新聞封鎖，甘地的《神之子》週刊和兩個姊妹刊物遭停刊。尼赫魯也被判刑4年。截至1941年4月的第4階段言論自由抗爭，國大黨中央及地方各級幹部有數千人被捕下獄，全印度有數萬人入獄。

　　隨著1941年德蘇戰爭及太平洋戰爭爆發，甘地與國大黨領導階層又出現矛盾。英國12月釋放尼赫魯等全部非暴力抵抗政治犯共2萬5千人。在新形勢下，很多人強烈要求甘地放棄不合作運動，重掌各省政權，甘地寸步不讓。12月23日，國大黨聲明為祖國的前途，同意參與戰爭以制止侵略。工作委員會決議免除甘地職務。

寧死也要爭取獨立

　　1942年3月，邱吉爾派掌璽大臣克里普斯，要求印度出兵對日作戰，戰後印度可以脫離英國成為自治領，但印度任一小國都有權單獨脫離大英帝國。克里普斯會見甘地，甘地看了英方的議案憤怒對特使說：「如果這是你們提出的全部內容，請你坐下班飛機回貴國去吧！」

　　國大黨工作委員會7月通過甘地起草的「英國退出印度」決議，確認英國在印度的統治必須立即結束；主張英國撤出印度；同意盟軍在印度駐防……。該黨全印委員會8月8日通過該決議，重申英國政權從印度撤退，要求全體同胞在甘地領導之下，為印度的自由奮鬥。

　　8日子夜時分，甘地在孟買向全國呼籲：「我們再也無法忍受祖國被英國折磨的苦難了！英國人離開印度的時候到了，我們要求印度總督府的官員及所有英國人離開我們的國土！我們要印度獨立，寧死也要爭取。」

　　英國無動於衷，將甘地夫婦和出席孟買會議的國大黨各級成員悉數逮捕。

　　國大黨基層起而領導反英抗爭，衝突與流血事件不斷。到1942年底，全國約有250處火車站被毀，500個郵電局受襲擊，150所警察局被攻打。從8月至10月，死亡群眾近千人，被拘押者超過6萬人。

結束囚徒生涯

　　為了抗議政府的鎮壓和歪曲宣傳，甘地1943年2月10日開始絕食3週。絕食進入第4天，已74歲高齡的甘地便不能起床；12天以後，甘地進入彌留階段。第13天，他的神志突然漸漸清醒，挺過了21天的絕食，奇蹟似的躲過了死神的魔掌。

　　甘地不再吶喊、抗議，他準備以監獄作為永久的歸宿。他以書為友，從宗教書籍裡找到塵世之外的無限慰藉。

　　獄中這段時日，是甘地夫婦患難與共的最後日子。可惜夫人一病不起。1944年2月22日，嘉絲杜芭依偎在甘地懷中，安詳地與世長辭。這對夫妻廝守了64載風雨人生後，終於永別。甘地沉痛的說：「她的去世留下了永難填補的空虛，我無法想像沒有了她的生活。」

　　4月初，甘地身染瘧疾與阿米巴痢疾；5月6日，英國當局釋放甘地與其同囚。甘地結束了囚徒生涯，他在獄中整整度過2,338天，其中249天在南非，2,089天在印度。

　　甘地出獄後，又開始投身印度最後的獨立運動。

　　這時，印度最嚴重的問題是印度教和回教的分歧。國大黨主張成立統一的政府，回教聯盟要單獨建立巴基斯坦國。1944年9月間，甘地和回教領袖真納進行了馬拉松談判。真納擔心占少數的回教徒會受到壓迫或排擠，希望將來印度獨立，分成一個印度教的印度，和一個回教的巴基斯坦。談判無疾而終。

　　1945年7月，工黨上臺執政，8月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。9月，印度總督魏維爾勳爵發表廣播，聲明英國政府決定進行適於印度自治的工作。翌年2月，英國決定讓印度早日獨立，派印度事務大臣勞倫斯勳爵率領內閣特別使團前往印度。代表團先後與甘地及國大黨工作委員會，以及與國大黨及回盟代表談判，同樣因兩大政黨的歧見而破裂。

黯然接受印巴分治

　　英國代表團乃於5月16日宣布了自己的方案，提議以建立印度教徒區和回教徒區作為和解的基礎；英屬印度各省組成聯邦政府，掌管外交、國防、交通與財政，各省享有完全的自治。

　　甘地雖不滿意該方案，卻認為它是當時形勢下「英國所能提出的最好方案」，他呼籲各黨派能贊成這一計畫。

　　制憲議會選舉於1946年7月舉行。真納對選舉結果不滿，回盟決定撤消對內閣使團計畫的同意，準備採直接行動建立巴基斯坦，決定以8月16日為「直接行動日」。

　　8月16日，回教徒與印度教徒在加爾各答發生了空前的暴亂仇殺事件；孟加拉省東南部的諾阿卡利縣也爆發了流血衝突，內戰陰影籠罩印度。甘地立即譴責加爾各答的暴力行為。9月2日，尼赫魯就任臨時政府總理。

　　1947年3月，英國派最後一任總督蒙巴頓將軍到印度，在新德里與甘地、真納會談。6月3日，蒙巴頓宣布印度分治計畫，並訂8月15日為正式獨立日。隨著獨立的日子逐漸接近，尼赫魯對甘地說：「甘地爺爺，硬把印度分成兩個國家，實在是非常可悲的事。但為了避免流血，恐怕只能照真納的意思，別無選擇了。」甘地只好黯然神傷的接受了。

最後絕食平息暴亂

　　1947年8月15日，印度終於脫離英國的長期統治，成立了印度共和國；接著，回教徒也宣布建立巴基斯坦共和國。印度分裂成兩個國家，從此種下兩國紛爭不斷的禍根。

　　回教徒建國後，暴力衝突並未如預期平息，和印度教徒之間的衝突更一發不可收拾。雙方更仇視甘地，最保守的極端印度教徒認為他不應承認巴基斯坦獨立。印度各地仇恨流血暴力事件層出不窮，甘地仍拖著78高齡的老命做最後的奮鬥。

　　由於首都德里的暴亂隨時可能再度發生，且國大黨拒不償還分給巴基斯坦的5億5千萬盧比，甘地決定再次進行無限期絕食，直至這兩個問題解決。

　　1948年1月13日，甘地在德里進行畢生的最後一次絕食。絕食進行了5天後，回教和印度教雙方137名代表共同簽署停火合約；政府也答應償還巴基斯坦的款項。甘地這才停止絕食。

光 在我們眼前消失了

　　由於外面太危險，甘地被安排住在德里首富比拉的大廈裡。甘地平息了印度教和回教的暴力衝突，引起了印度教極端分子的仇恨，策劃要暗殺甘地。1月30日黃昏，甘地由他的養女摩努和姪女阿芭扶著步向庭院的講台作晚禱。印度教狂熱青年哥德斯混在5百多名晚禱信眾中向甘地靠近，對著他彎腰鞠躬，然後掏槍朝甘地胸口連開了3槍。甘地口裡叫道：「喔，上帝！」便倒地不起。享年78歲。

　　當天晚上，總理尼赫魯廣播向全印度人告知這個噩耗。尼赫魯說：「朋友、同志們！光輝從此由我們眼前消失了，四周都將變得一片黑暗。我們敬愛的領袖，我們國家的父親，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……。」他接著又說：「……我說錯了，我今天講的這個『光』，並非尋常所指的光！這盞曾經照耀著這個苦難國度的光，將繼續以往的光輝，永遠指引我們真理的大道，引導我們印度邁向至善的境界！」

　　甘地遇刺身亡震驚了全世界，各國唁電如雪片飛向德里。英國國王喬治六世、首相艾德禮乃至甘地的宿敵邱吉爾，紛紛表示哀悼。史默茲將軍也發唁電，稱「全人類的巨擘剛剛離開了人世」；教宗庇護十四盛讚甘地是「和平世界的捍衛者、基督教徒的朋友」；美國總統杜魯門說：「全世界同印度一起悲哀的哭泣。」巴基斯坦領袖真納說：「面對死亡，一切爭論已不復存在。因為甘地是印度教派空前最偉大的人物之一。」

偉大靈魂 永垂不朽

　　總督蒙巴頓依照甘地的遺願安排喪禮。印度舉國上下因失去他們的精神領袖而無比悲傷，一望無際的恒河平原，看不到一縷炊煙，大地一片沉寂。在巴基斯坦，數百萬婦女打碎戴在手上的玻璃手鐲，表達她們心中的哀痛。

　　2月1日，國葬在德里的比拉寓所舉行。150萬人參加送葬行列，後面還跟著首尾不能相望的群眾隊伍。在通往朱穆納河長達8公里的路上，沿途人行道上、河堤上、樹枝上、窗戶上、屋頂上和電線桿上，到處是等候向甘地訣別的人群。

　　甘地的骨灰像千百萬印度亡靈的骨灰一樣，撒入了一條注入大海的河流之中。

　　甘地一生複雜多變，極富爭議，評價毀譽不一。在一些人看來，他簡直是「神的化身」、「真理的代言人」；在另一些人看來，他是「欺世盜名的救世主」、「帝國主義的幫凶」。

　　然而，甘地畢生致力領導印度人擺脫殖民統治，不遺餘力促進各教派和各階級的和諧相處，無愧於被尊稱為印度的「偉大靈魂」和國父。他倡導的非暴力不合作，更為全世界被壓迫人民指出了一條明路。他的風範永為世人懷念。

※本文摘選自《愛心世界季刊‧2011冬季號015期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