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林萬億專欄】
再論臺灣的超低生育率
林萬億
十二生肖與臺灣的生育率
臺灣去年生了16萬6886個嬰兒，創下歷史新低，是有受到虎年最不利婚育的影響。例如1998的虎年，出生27萬1450人，也是那一輪中生得最少的一年。再往前的1986年，出生30萬8187人，也不例外。就十二生肖來看，最受歡迎的是龍年，1976年出生42萬3356人，比隔年的蛇年多生了3萬4460人。1988年的龍年出生33萬4216人，比隔年的蛇年多生2萬6501人；也比前一年的兔年多生2萬7992人，更比之前的虎年多生3萬2867人。最近一次的龍年（2000年），出生30萬5312人。比前一年的兔年多了2萬1651人，也比隔年的蛇年多生4萬4958人。顯示逢龍必多生。
第二不受歡迎的生肖是蛇，可能是排在龍之後，該生的早已生了。第三不受歡迎的是狗，逢狗年生育率也會稍降一點。第四不受歡迎的應屬猴，猴年的生育率通常也會稍降一點。其他生肖較不具明顯偏好。大致上可以看出臺灣的生育循環是鼠年、牛年依前一循環平穩下滑，到了虎年就急遽下滑，兔年微升，龍年再拉高到接近牛年水準。之後，蛇年又下滑到兔年水準；接著，馬羊微升，猴年下滑，雞年持平，狗年再下滑，豬年平平。
不過，1988的龍年比前一個龍年少生8萬2302人，接著2000年的龍年又少生了3萬5742人，明年又將是龍年，生育率理當會比今年的兔年多個一、二萬人。但是，從長期趨勢來看，龍年的生育率已經回不到前一個鼠、牛年的水準了。也就是說，明年龍年的生育數會比上一個龍年少十萬人。這就是臺灣的生育率下滑速度是以超陡的溜滑梯快速往下衝的景象。
臺灣的超低生育率
臺灣生育率下滑速度居工業國家之冠。2010年的育齡婦女總生育率僅0.895，名列全世界倒數第一，且自2002年起進入超低生育率國家(總生育率低於1.3)後，就沒有回升跡象。今年逢中華民國100年，生育數可望增加到19萬人，總生育率接近一。但是，也只不過會回復到2009的牛年水準而已。
工業國家的生育率趨勢(1980-2008)
我把這近二十年來各國的總生育率歸類為三組：
1. 生育率下滑：奧地利(1.65→1.41)、德國(1.56→1.38)、義大利(1.64→1.37)、葡萄牙(2.18→1.48)、西班牙(2.20→1.46)、希臘（2.21→1.25）、愛爾蘭（3.25→1.94）、歐盟平均（1.88→1.50）、日本(1.75→1.37)、臺灣（2.5→1.05）。
2. 生育率持平：比利時(1.68→1.66)、法國(1.95→2.01)。
3. 生育率上升：丹麥(1.55→1.75)、芬蘭(1.63→1.72)、瑞典(1.68→1.91)、荷蘭(1.60 → 1.77)、美國(1.80→2.12)、英國（1.90→1.96）。
可以看出，工業化、後工業化並不是生育率下降的藉口。並非越工業化，生育率就會自然降低。即使有些工業先進國家生育率在下降中，但速度都沒臺灣快。
超低生育率的原因
臺灣超低生育率的原因不外乎：1.有偶率下降。就是年輕人結婚意願下降、離婚率升高，且社會又不接受非婚生子女，連生育補助都不給，使墮胎率偏高，生育率也下降。2.婚育年齡延後。結婚年齡延後，生育頭胎的年齡也延後，可生育的年齡就縮短。婦女到了快三十才結婚，能生育的歲數就只剩下不到十年了，能生一、二個孩子就不錯了。3. 兒童照顧負擔沈重。生兒易，養兒難。私立托兒所、幼稚園貴，私立高中職、大學學費也很貴。誰要生小孩來自找花錢？4.女性勞動參與率提高。女人要工作，但是，誰來幫女人紓解家事與就業的雙重壓力？5.社會價值觀已快速改變。沒有立業很難成家，立業重於成家，而不是成家立業。男性傳宗接代的傳統文化壓力也降低，只要家裡兄弟姊妹之一有後代就夠了。養兒防老觀念漸漸淡薄，對兒童的重視程度也降低。社會接納單身貴族；也羨慕頂客族的生活享受。不婚可以有性，結婚就不是取得合法性愛關係的必要性條件。不婚性愛，或結婚不孕成為一種習慣後，就很難改變了。加上對未來的不確定性（就業、環境生態、國家發展等），當然不想生孩子禍延子孫。
超低生育率的影響
首先，人口老化加速。出生少，老人占總人口的比率就越來越高。出生少，未來青壯人口就越少，扶養老人的負擔就越來越重。其次，性別失衡。生得越少就會比較想生男孩。理性上說不會，事實上就是男女性別比例一直維持在109比100左右。第三，人口負成長。到了2017年人口成長率就接近零；接著，人口進入負成長。除非依賴移民。第四，勞動力供給不足。現在出生的孩子15年後就是勞工。亦即，15年後臺灣勞動市場只會新增16萬6886人，比前年少2萬4424人。如果勞動市場結構不變，市場缺工，就只好繼續引進外勞。第五，學校閒置空間增加。小學早已在減班、關校，接著是國中、高中，5年後就輪到大學開始逐年關門。最後，人際關係改變。社會將出現一群小皇帝或小霸王，未來的孩子缺乏合作、分工、挫折容忍、分攤責任的習性。這是我們要的下一代嗎？
提升生育率對策
首先，經濟不安全會導致生育率降低。因此，維持穩定的經濟發展，才有利於婚育。不過重要的是經濟發展的果實要全民共享。不然，還是沒多少人敢婚、願生。其次，透過社會政策達成提升生育率。其策略包括：一、高兒童照顧公共化。二、平衡工作與家庭的壓力。三、提高兒童津貼給付的水準。最後，在文化上重視兒童的價值。
但是，遺憾的是目前政府只靠鼓勵生育口號、鼓勵求婚口號、少額的托育補助、少額的托育所得稅扣除額、中低收入戶育兒津貼等措施，還是很難達到提升生育率的效果。
(作者林萬億 台大教授 曾任台北縣副縣長 行政院政務委員)
※本文摘選自《愛心世界季刊‧2011秋季號018期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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